“今天我们来学复韵母ai、ei、iu……”
每天晚上八点半,吃过晚饭,73岁的杨维云支起手机,站在黑板前,拿着教棍,开始一晚的直播。
她的直播间,安安静静的,没有热闹的卖货,没有卖力的唱跳,只有拼音和汉字。教人学拼音、学认字是老教师杨维云过去50年最熟悉的事。
“隐藏”在直播间里的成年人
杨维云来自安徽淮南,曾在安徽宿州某小学担任语文老师,长达30年。后来,她又做了20年的幼儿园园长。“我教了一辈子语文,几十年都在和拼音打交道。”
退休后,杨维云总还想着做点什么。喜欢体验新鲜事物的她,玩起了短视频平台,从自己最拿手的拼音着手,做起了直播。
2021年5月,杨维云的“喜洋洋直播间课堂”开播。授课地点就在家里,一人一黑板一教棍,深红色的窗帘一拉,一个小课堂就搭成了。每次上课,杨维云都将一头白发梳得精神,穿得端庄“有老师样”。
但她渐渐发现,在这个“学龄儿童”直播间里,“躲藏”着很多不识字的成年人。
她的评论区里,有不少这样的留言:“老师,我今年50岁了,现在学认字还来得及吗?”“我70岁都学会了。”“我以前没念过书,跟着老师学会很多字了。”
杨维云的直播课程刚开始每晚一场,后来增加到每天九点和晚上八点半各一场,最晚会播到晚上十一点多,一年多来,风雨无阻。观看人数也从一年前的个位数,慢慢上升到数万位。
在短视频平台上,像杨维云这样自发“扫盲”的老师还有不少,其中大多数都有过多年的教培经验,也有个别博主是非科班出身。今年35岁的瑞芬,便是一位全职家庭主妇,只因两年前运营自媒体时,偶然发现有很多成年粉丝不识字,在去年3月开始无偿教学,目前学员已累计超过10万人。
“现在还有不识字的人吗?”
今年45岁的杨红是成人识字班的学员之一。她出生于四川农村,因为小时候家中重男轻女,没有上过学。结婚后的她,跟随丈夫来到城里打工。
因为不识字,她的城市生活并不顺畅。“出门后就跟睁眼瞎一样,没人领着时,哪也去不了,什么也不知道。”
杨红去超市买洗发液时,看不懂是什么味道,碍于面子,不敢去问导购,只能凑到瓶盖处使劲闻;孩子上幼儿园需要填表时,她只能麻烦老师写好后,再照着誊抄下来;坐公交车时,不会用导航软件,她只好拿着写好换乘路线的纸条,边走边向旁边的人确认。为了避免尴尬,她很少与别人交流,也没能在城里找到工作。
在义务制教育普及的今天,“文盲”这个词听起来仿佛很遥远,但数据告诉我们,不识字的困窘,绝不只是杨红一个人的遭遇。2020年开展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显示,全国不识字的成年人一共3800万,这个群体里女性占比达75%。
直播间里再出发
这样的设计本意是为了提高当时运动员的学习积极性,但却呈现出一个深刻的隐喻——识字就是起跑线。
通过识字,人们可以顺畅地阅读、可以在网络发声、可以自在地出行,走向更广阔的人生;而不识字的人,往往被限制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中,举步维艰,甚至“文盲”这个词都被赋予了讥讽和嘲笑的意味。
但是,很多时候,教育的缺失并非这部分人的主动选择,而是无奈的结果。年少时,他们可能因为家庭拮据,或是受“上学没用”等落后观念的影响,未能正常完成学业。
原标题:在73岁老人的直播间,3800万“文盲”被看见